“束草?”李再兴不解的问道:“师傅的法号是束草?”
觉晖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景仰,几分得意:“师傅是世外高人,不屑以常理示人。束草不是他的法号,只是我们这么称呼他罢了。当年他在寺,不肯住在屋里,每天只找一束草,住在西院廊下。寺纲维劝他到屋里住,反被他骂了一通,当天晚上,他就焚草净身,遁空而去,从此没有在寺出现过。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希望能再见他老人家的尊颜,可惜一直未能如愿。今天能看到他老人家的信物,也是我的福运啊。”
李再兴苦笑不已,心道这老不修还真会装神弄鬼,连**这种把戏都玩得出来。觉晖等人都以为他神通广大,施展法术遁了,哪里知道他是换了一个名字,藏到了般若寺。
他不好说破真相,只好一本正经的向那尊像行了礼,又来到西院,瞻仰了师傅以前住过的走廊,这才跟着觉晖来到西院客舍。在此之前,陆护已经被领了进来,安置好了特勒骠,收拾好了房间。见到李再兴走来,迎上来,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主君,这里环境还不错,只是邻居不太好。”
“邻居?”李再兴顺着陆护的眼神向北侧的一间房看去,只见一个相貌清瘦的书生怯生生的站在门口,见李再兴看着他,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惭愧惭愧,小儿刚才腹饥,哭了两声,我已经买来了米,马上就做饭,马上就做饭。”
觉晖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杜美,你在寺里也住了两年多了,以前西院空着,我也不和你说什么,现在我师弟来了,他每天都要静修,你再这样下去,着实有些不便啊。我看你还是另择佳处吧,不要耽误了我师弟修行成佛。”
“这个……”书生一脸苦相,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嚅嚅无语。
觉晖正待再说,李再兴拉了拉他的袖,走上前去,一脸诧异的看着书生:“你是……杜甫?”
书生有些意外:“在下正是杜甫,不知大德是……”
李再兴笑笑:“我不是什么大德,我和你一样,也是世俗人。对了,你认识谪仙李白么?”
杜甫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他指着马厩的方向:“那匹特勒骠,莫非就是太白兄所赠?”
李再兴哈哈一笑:“这么说,你就是写那句‘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杜甫杜美?“
“正是,正是。”杜甫大喜过望,一把拉住李再兴的袖:“我刚才看到那匹特勒骠就觉得有些眼熟,不想果真是太白兄的坐骑。咦,太白兄视此马如眼珠,现在怎么……”
“他送给我的。”李再兴打断了杜甫的话头,转身对觉晖说道:“师兄,我愿意和这位杜兄同住,反正我只有两个人,不妨事的。”
觉晖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他又关照了几句,留下一个叫智远的小和尚听李再兴的吩咐,自己先去忙正事了。他是寺里的迎客僧,事务非常繁杂,不可能一直陪着李再兴。
李再兴也不在意,拉着杜甫聊了起来。一问才知道,杜甫在长安已经呆了好几年了,一直在各个佛寺道观借住。通常来说,寺观都愿意提供客舍给读书人住,还免费提供伙食,一来他们不差这点钱,二来他们也希望和这些读书人结些善缘,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出一个进士什么的,就算出不了进士,做不了官,这些读书人也能写诗作,帮他们扬扬名,多吸引一些香客。
长安城里佛寺道观比比皆是,要想生意好,当然要多想些办法。
不过,杜甫现在却是不怎么受欢迎的人,原因很简单,他住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拖家带口。三年前,他参加科举,结果一无所获,这些年奔走于豪门,也没得到一官半职。寺里看不到他有飞黄腾达的可能,就不太愿意再让他住了,连原本免费供应的伙食都给停了,他现在只能自己买米做饭。今天买米回来有些迟了,儿饿得直哭,正好被陆护听到了。
李再兴不敢置信的打量着杜甫屋内简朴的装饰。他知道杜甫一辈不得意,却没想到杜甫居然会穷成这样。屋里的家具应该是寺里的,衣服却是他们自己的,已经洗得发白了。孩瘦得皮包骨头,拉着破烂的帷帐,怯生生的打量着李再兴。帷帐后似乎还有一个身影,也许是杜甫的夫人。
李再兴想了想,笑道:“看来我运气真是不错,本来想安定下来再去找你,现在就遇到了。”他转身对陆护使了个眼色:“太白兄担心你在长安生计困难,特地让我带了些钱给你。阿护,把谪仙托我带来的那两铤金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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