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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

“我看看是什么”老钟拿在手里半天,又过来端着我的脸摆弄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这小子开了阴瞳。”

老苗“呀”了一声:“阴瞳,那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吗”

“可惜,阳瞳闭上了”老钟叹了口气。

他们谈着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让我十分的郁闷,好像又提到了我双瞳的事情,可是以前无论怎么央求,老钟都闭口不谈,难得这会儿他主动提起来。

双瞳,又叫阴阳眼,传说拥有眸子双孔的人可以看出阴阳,能够白日见鬼,能够感觉到平常人所感觉不到的东西。我第一次在老钟的办公室里所听到的双人脚步声,就是老苗在老钟的示意下,带了一双西晋时期干尸脚上剥下来的金丝履,那沾染了千年尸气的金丝履伴随着老苗的生气,激发出了两个脚步的假象,虽然听起来很无稽,但是我当时确实听到了这种声音存在。其实真正的阴阳眼与常人无异,所看到听到的也是平常的东西,只有在特别的时刻,或者一些机缘巧合特定的环境,才会激发起阴阳双瞳。据老钟推测,很有可能在刚才铜鼎里我意外地打开了阴瞳,能够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同时又闭上了阳瞳,导致看不到了正常的景物。

“尽管你不像楚霸王一样目生重瞳,但是那天我就确定你就是罕见的阴藏体质,看到你爷爷给你的太平阳宝厌胜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小时候一定是经常多无名病,所以老头子才舍得把这么贵重的物件让你随身携带”老钟看似解答了我的疑惑,其实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又把我弄糊涂了:“阴藏体质”

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我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耳朵,紧接着又出现一个脑袋,不大会儿工夫我就看清楚了整个面孔轮廓,赫然是老苗的脑袋。

不对,我现在是开了阴瞳,照老钟的说法是只应该看到那些东西,可是为什么老苗的脑袋会突然出现在我视线里呢

我急忙问:“你在干吗呢老苗”

他好像没听到,我又大声地问他一句他才艰难地抬起头说:“我在听你刚才指点我捡拾到的那个铃铛呢”

坏了,因为我看到一只断手的中指,正慢慢地插进老苗的耳朵里。

“老苗”我紧张地大声喊他,只见那只手随着我的喊声轻轻一抖,停止了运动,我紧张地盯着那只手臂,只见它稍微顿了一下,又轻轻地靠近了老苗的脑袋。

此时的老苗和那只手臂,就像黑白底片里的影像一样,只有一个大概轮廓的剪影,影子正在慢慢地变模糊,尤其随着刚才喊声的发出,我脑袋里一阵嗡嗡的声音,仿佛在耳边打碎了一只铜钟,无数的碎玻璃似的声音争相炸响在耳朵里。再看老苗的脑袋在我的视线里的影像正慢慢地虚化起来。

怎么回事老钟说过,现在我是睁开着阴瞳的,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平常我们看不到的,也就是说,我现在看到的极有可能是老苗的魂魄,可是这只手又是谁的手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老苗的脑袋上而且老苗不是亡魂而是生灵,所以不应该让我看得到,难道是“生人离魂”随着我的头痛不断加剧,看到的东西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这个时候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慢慢地从心底传来,说是哭声其实更像是哭诉,语调凄绝哀婉,声若风过山涧,一股寒意直透心底,随着这声哭泣,让我不由得头疼起来。

虽然现在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但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中学的时候看到的一部戏剧,名字叫离魂,是讲一个女人极度爱恋丈夫,魂魄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身体跟随丈夫远走天涯的故事,她附着在丈夫的纽扣上,却因为被一个法师误会而施法击打她的灵魂。那部电影拍得极其文艺,但是画面和配乐都让人感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绝望。

那种绝望就像现在我的心境一样,对四周的处境充满了失望,无比的失落,刚才支持我走下去活下去的信念一下子被剥离了身体,伴随着这种绝望,我看到了高三时候那个夕阳斜下的下午被暗恋女孩拒绝时她愈走愈远的背影。

“你干吗”伴随着耳边炸雷似的响起一声吼,我看到老钟狰狞的双眼和几乎要竖立的两道剑眉。而我的右手擎着犀利的伞兵刀已经浅浅地割破了左手的手腕,幸好只是划破了表皮,否则此刻对面的老钟应该是血溅满脸才对。

慌忙扔掉了手里的伞兵刀,迷茫地看着四周,我们好像处在一个地下室,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塌陷,扁圆的铜鼎像一颗天外巨石一样砸进了这一层空间,缝隙里还有小股的金沙不断地流进来。

“我能看见了”我惊喜地喊,赶紧朝四周看,一脸疲惫的老钟和神情木然的老苗站在一排排巨大的铜制“书架”旁。而每个书架的顶端,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光球正散射着惨淡的光芒,惨白惨白的光芒虽然很亮,但是却给人以无力感,仿佛是一台随时电压低下去的荧光灯一样。

“夜明珠,真的是夜明珠”武侠小说里动辄倾城的夜明珠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怎么不令我激动得难以自已。自从听老钟说一个战国小铜鼎能换十辆最好的奔驰时,我现在对文物的计算单位都换算成了奔驰。这里有五颗夜明珠,每颗换一百辆奔驰,估计最少能换五百辆,到时候新郑满大街跑的都是奔驰,想想那是什么概念

就在我手舞足蹈的时候,才想起来身边的老钟和老苗,为什么两个人这么安静仔细一看把我吓了一跳。老钟脸色苍白,活像被人抽走了阳气,双唇微微颤抖,而紧靠着他的老苗双目紧闭,面似金纸,手扶着一个铜制“书架”。

我赶紧抓住身边的老钟,这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冰凉,摸心口位置,心跳依然强劲,但是整个身体依然冰凉,急忙揉搓他的四肢,一拉一拽之间,老钟的手离开了老苗,这时候才听到老钟一声长吸,这口气才算上来,而离开了老钟的老苗则一下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我正准备去扶老苗,老钟用虚弱的声音说:“别动,别碰他,千万别动他”我惊异地看着他。他看我停下来后稍微点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老钟坐在地上,静静地听完我刚刚看到的情形。短暂地沉吟了一下,老钟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去把老苗扶起来”他命令道。

我有点不放心地看着他,虽然还有点暂时的虚弱,不过看着似乎已经能够很稳地站在那里了。“你随着我的吩咐去做,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再做,要不然到时候我可没力气去救你”老钟似乎是为了打击我刚刚癫狂的神态,故意放了一副很严肃的面孔。

我迟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苗。他已经斜躺在那里,除了骤然憔悴的面容,令人比较瞩目的就是他手边放的那只铃铛了。这是一只绿玉琢成的铃铛,看整体似乎是由一整块玉镂空而成的,在铃铛中间有一个棉花团似的小球,小球不是通常的青铜或者铁片的青铜制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面团。

据老钟介绍,刚才老苗在我的指点下找到了这个铃铛,拿在耳边摇了摇,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好几下,没多大的工夫就开始神志不清,老钟就是让我看看老苗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发现我正拿着刀准备给自己放血,就吼了一声,却被老苗给抓住了手腕,结果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老苗的手直逼老钟的体内,随即差点冻僵。

“倒拖着老苗的脚,把他头朝下挂在鼎脚上注意不要碰到他的皮肤和裸露的任何部位”老钟的声音听着似乎有力了许多。

我依言尽可能地不去碰到老苗的身体,用自己的背包带把老苗像拷打一样倒吊在了铜鼎脚上。老苗的脸色依然是金黄色,面部不见任何表情。

“绑紧了”老钟问我。我点点头。

“会不会纳鞋底”这个问题问得比较突兀。我有点茫然。“纳鞋底什么是纳鞋底”

“算了,我忘了你们这代人都不穿手纳的鞋,过来,拿着这个”老钟从腰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个小黑盒子,好像是用某种特殊的木材制成的,拿到手里非常的沉,但是却隐隐有体温的存在。

“打开它”老钟示意我不要犹豫,动作利索一点。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分成两个小槽,一个小槽里整齐地码列着数十根参差不齐长短不一的金针,而另外的一个小槽里则摆放着五根亮闪闪的小银锥,这五只银锥约有半支粉笔长,四棱的银锥头隐隐闪着寒光。在老钟的示意下我抽出了一支。

“照我说的做,千万不要犹豫,必须一下扎进去”老钟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手里抓着这只小银锥,微微有点颤抖。

“喉结下三指小窝处,扎上一枚银锥”老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啊”我吃了一惊,那还不得扎死老苗

“别废话,赶紧扎”

我心一横,手一抖一支银锥狠狠地钉进了老苗的咽喉处,奇怪的是,那只银锥仿佛是用水银做的,一下子就没进了喉咙里,只留下二指长亮闪闪的把手。

“你没有净手,不过事急从权,先救人吧”老钟擦了一把汗,接着说,“左右耳根下各一枚。”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两枚银锥稳稳地扎了进去。

“摸着他后脖颈两条大筋没有”老钟问我。我点头。

最后两枚银锥也钉进了老苗的脖颈后,做完这一切我才发觉整个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

老钟看我一眼:“去用旋风铲取一点鼎里残留的毒金沙出来,用打火机加热”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但还是很听话地取了过来。“放在老苗的脸旁边,有多近放多近,只要不碰着脸就行”

我很小心地把毒金沙倾倒在老苗的脸旁边,心里祈祷老苗可不要这个时候醒过来,否则只要他稍微一动,脸就触到了金沙,到时候就会像贴在烧红铁板的牛肉一样彻底焦掉。

弄好之后,我有点紧张地看着老钟。他摆头让我让开。我赶紧退到一旁,只见他掏出一根小金针,轻轻地在自己的拇指上刺了一下,苍老的眉头猛地一缩,一颗黄豆大小的暗红血珠聚集在了手指上,轻轻一挤,血珠滴落在老苗脸旁边的金沙上,只听“刺啦”一声,一阵白烟冒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怪味顿时充斥了我们的鼻腔。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苗原本很平的脸上突然鼓起一个大包,这个大包在皮肤下面飞快地滑动,很快就滑到了喉头,可是在碰到银锥以后像被电到一样又飞快地滑回了头部,紧接又从后颈处突围,依然是被银锥给拦截了回来。就这样,如法炮制了三四次之后,那个小包就像没劲儿一样慢慢地消失了。

老钟的脸上不为人知地红了一下,似乎有点难堪。他拿出来一只小银刀狠狠地割破了手指,挤出一大摊血,依然是白烟,依然是大包,这次大包倒是多滑动了几圈,可还是消失掉了。老钟正准备咬牙切齿地再次割,被我拦住了。

“你能告诉我这是干吗”我带着满脑袋的问号。

老钟这时候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尴尬地一笑,抽出了一支金针递给我:“扎出来一滴血,滴在这堆毒沙上面”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他的吩咐滴了几滴血在上面。结果老苗的头部和脸部以及颈部同时鼓起来几个大包,不消半分钟这几个大包就开始互相碰撞。

“快,再滴几滴”我赶紧照做。血滴在毒沙上的白烟似乎都通过老苗的鼻腔钻进了体内。

不大会儿的工夫,只见老苗的鼻孔里慢慢地探出来一只白色的触角,似乎在探寻什么,紧接着钻出来一只透明的脑袋,还没等整个身体露出来,老钟就用一只金针飞快地把它挑了出来,就见一只约拇指大小既像蜘蛛又像蜈蚣、白色触角透明身体的怪虫被老钟从老苗的鼻孔里挑出来。还没等我表示惊奇,老钟手不停歇,飞快地又从老苗的鼻孔和嘴巴里挑出来十几只这样的虫子,狠狠地甩在了金沙上,没多大工夫,这些虫就死在了金沙上。

如此反复了几次,挑出来大约有几十条这样的虫子,直到后来老苗的口鼻里开始流出来一些淡黄色的液体,老钟才罢手,吩咐我把老苗解开扶正,然后按摩着银锥周围的肌肉把银锥取下。

原来,这些虫子叫做恶蚇,通常寄生在人脑后耳郭的小腔里,它的卵产在耳郭里的蜂窝骨里,也就是刚才那个铃铛中间的面团似的小球。据说,人的耳蜂窝骨是像蜂巢一样充满孔穴的,相传这些虫子都是冤魂所化,因此才能够藏在耳郭骨里,遇生气化为虫,顺着人的呼吸或者液体流进人的脑袋里,要想逼它们出来,就必须用烈性毒药配人血所蒸腾的气体,才能逼它游动。为了不使它们游进老苗的身体,老钟特意用银锥封住了五窍气经,所以这些虫子才在无奈之下被逼出了体外。

“那为什么你刚才滴了那么多血都没效果,我滴了两滴效果就那么明显”我有点不解。老钟的老脸突然红了一下:“年轻小伙子血液壮,当然效果好”

其实老钟脸红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很多暧昧的东西,但还是醒来的老苗一句话让我面红耳赤:“童子尿效果好,童子血效果一样不凡。”

老东西,不知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吗我心里狠狠地想,就算是没人要,你也不用说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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