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鼓声如丧钟般沉闷,不过却没有半分真实感,即便是刚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头还有些昏沉的梦语殿下与子衿,也能很快否定了那不是真实世界里的鼓声。
倒是颇有几分内心世界里的咚咚作响,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心里莫名紧张所致。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淡然。
梦语殿下狠狠掐了一下手背,确定已经脱离梦境后,那宛若覆冰般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亮芒,她眉头一蹙,伸出了手,所有经过自己身侧的光线皆黯然退避。她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眸光微动,带着震撼与不确定,又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真的是你”她轻咬下唇,不可置信道:“可我一直待在皇宫里,从未去过其他地方呀,父皇把我视为掌上明珠,生怕我在外面走丢,打小我就没有离开过婵娟殿半步这不可能。”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声音也是莫名的颤出独有的磁性。
子衿一脸茫然地看向她,十指紧扣攥到小腹前,一时也不知所措。
不过从她的眼神中,他确定两人方才是做了同一个梦。
记忆里,梦语殿下与自己同时刺出的一剑,恰巧正中那火鸟的双目,如画鸟点睛般,既完善了一幅绝世佳画,也毁了一个捣乱心耳的魔鬼。
其实那桃木剑并不是他真实的兵刃,只不过是臆象里斩妖除魔救死扶伤的意念所化。子衿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他心中确实埋藏着那样一剑,出鞘即无敌,斩断世间的一切妖邪罪恶。
从那醉里一梦,梦语殿下却好像隐隐知道了些什么,她甚至可以确定自己绝不是大周的皇帝陛下,只不过是披了她的身躯罢了。
不过她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想。
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子衿问道:“殿下,你是在说我吗”
梦语殿下停止了胡思乱想,深吸一口气,反问道:“你刚才也梦到那只火鸟了”
“嗯。”子衿重重地点了点头,鬼使神差道:“可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可以到同一个梦境里”
子衿还想说什么,梦语殿下却打断了他,接话道:“我能感觉得到这不会是一个巧合,一定是另有玄机。”
说到巧合,还不如用命中注定更为合适。二人自打相识的那天起,一切都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他们只不过是瞎子摸象,凭着感觉走罢了。
此刻梦语殿下心里生出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少年她一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见过,而且很熟很熟。
不过她无法确定在哪见过,以什么身份见的面记忆也只给了她这么一点灵光,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子衿忽然想到一事,于是不经意间问道:“殿下小时候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痊愈后就经常会做同一个梦”
“你怎么知道”梦语殿下的眸子里泛起一丝亮光,如潮水般涌出眼眶。
子衿心里一怔,还是道:“因为我小时候也害了一场大病,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重复同一个梦境。”
梦语殿下本想问,那你都梦到了什么不过转念又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的梦境里没有出现过眼前的少年,一直都是她跳下悬崖的画面。说到底梦境中只有自己一人,所以两人的梦境就不可能相同。
至于两人为什么会有同种境遇如果巧合无法穿插,那就听天由命吧,梦语殿下是这么想的。
子衿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也没有再接这个话题。
他也可以确定之前绝不可能见过眼前这个少女,打小他就没有踏出过风雅颂堡半步,况且那里机关重重,外人也不可能随意出入。
不过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意识中想要见的人,念头本已经黯淡得几乎消逝,此刻却忽然变得那么强烈。
莫非那个人真的是殿下
这同样是梦语殿下此刻的真实想法,只是苦于没有任何的证据支撑。
她忽然想到了方才那火鸟的话语,内心深处又多了一层创伤。
难道那一城的人真是自己所杀
虽说是梦境,可那种真实感却不容得她有半点狡辩。那火鸟好像灼伤了她的面颊,此刻脸上确实有一种火辣辣的疼。只不过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子,还不至于当场取出那女孩子揣在怀里时刻准备补妆的铜镜,惋惜一下有没有毁容罢了。
梦语殿下虽美,可她从来不在意自己妆容。
古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殿下二者皆不占,她更像一个纯粹的君王。
“你提屠刀如宰杀猪狗那般挥向人群中的妇孺老幼,那么多人在你眼前死去,难道你没有半点恻隐之心”那火鸟恶毒的话语再次掠过她的识海,迅速传遍全身,然后诛心。
梦语殿下忽然双手捂着脑袋,面色狰狞道:“去你娘的杀人如麻,只要不顺从我的旨意,都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这是她的心魔在作怪,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暝天敕魂散的毒性在发作。
“殿下,你没事儿吧”子衿慌忙站起身,双指并拢点在梦语殿下的肩胛骨上。
她的眸子睁得极大,满是惊恐之意,随后便安静地倒在了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