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他是喝怕了。唐军没有方便军粮,更没有压缩饼干、浓缩汤料。日常补充盐分,一个靠豉饼,一个靠醋汤。豉饼就是用酿过酱的豆豉加盐研磨,揉搓成饼晒干,吃时掰下指甲盖大小的分量,或冲汤而食或就饼而食。醋汤的原料便是粗布浸润老醋,而后晒干而成,一般用来煮汤喝。比起豉饼那又涩又苦的味道,醋汤虽然更容易接受,但喝多了,胃里就一个劲地抽抽。
于是赵正拿起一块糜饼瞧了一眼。
干巴巴的,粗糙地很。像是加了极大分量的糠,一掰开,碎一地。
他丢进嘴里尝了尝,拉嗓子,比平凉的糠饼还要难以下咽。于是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身边的赫连云天。
赫连云天接过尝了一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滋味还行。”
张宏见赵正眼里有疑惑,便脸生歉意,“赵相,军中吃食便就如此。赵相莫不是吃不惯”jujiáy
他心里也起疑,似赵正这身份,是从平凉里这等乡下地方爬起来的泥腿子。前几年河陇饥荒,他大概也是挨过饿的。而且从军这多年,他总不该连这东西都吃不惯。
他哪里知道,赵正当年是领着全村人打鱼换粮食,虽说都是吃糠咽稀,但那日子毕竟没过几天。平凉富起来的速度太快,都没让他的胃反应过来。往后虽然从了军,但一直未曾领兵作战。左右武卫的伙食也比长安府军的好太多,日常小米菜粥伺候,就算吃糜饼,那糜中的原料,也阔绰许多。那是炒熟的碎米、碎麦粒研磨而制,就算加糠,也不似这般。
后来他送开乐公主西行,军中伙食就更没得说了。进了草原,三天两头一顿小烧烤。玄甲军右武卫,哪个不是河陇财政支出大头饭团子、蒸面馍一顿接一顿,何曾遭过这样的毒手
“赵相,还请坐下吃喝。”良生端着一张胡凳,递了过来,赵正摆了摆手,“不用,该怎么吃便就怎么吃。只是,军训营在长安,弟兄们平日里也就吃这等粗食”
良生见赵正眉头紧锁,心中也是一咯噔,“尚有炖鸡,还请赵相稍候”
他看了一眼张军训,张宏听见还有鸡,暗道这货还算识体,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嘴里催促道:“赶紧些”
可那鸡总共也没几只,往赵正这桌上盛了满满一碗鸡肉,其余玄甲军几桌也没几块肉可吃,只有汤色尚可。而军训营的军卒们,便是连鸡汤都没有。
看着那些军卒们眼中流出的馋肉神色,这饭还能吃得下去
他知道府军的成分,也知道这年头普通人都吃些什么。但他显然还没有清醒地意识到,隐约便要中兴的大唐,其实过的仍旧是吃糠咽稀的生活。
这可是长安
帝国京师,天子脚下
那张宏见那鸡汤鲜亮,肉色洁白,暗道这顿饭,总算能让赵元良吃好了,于是笑道:“赵相,这良生,其实人挺不错的。”
“知道了。”赵正舀了一勺鸡汤,盛进一只仔细洗干净的瓦碗中,细细一品,味道中规中矩,要说多好喝不见得,但却是他在军中喝到的最好的汤。
“都吃吧”他看了看周围,众人直等着他动手,便就开始盛汤夹菜,吃喝起来。赵正将他掰开的糜饼沾着鸡汤吃完,然后吩咐郭霍,“回头以兵部中秋犒赏的名义,采买羊一只,送来。”
“唯”郭霍跟着赵正吃了这顿饭,一时也是稍有不适。于是放下了手里吃了一小半的糜饼,掏出纸笔写了起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